海角风吹灭流年

我东曰归,我心西悲【8】


——我爱他是违背常理,是妨碍前程,是失去自制,是破灭希望,是断送幸福,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。可是我也不能不爱他。
【狄更斯】


当皮球在空气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,最后贯入网窝,发出清脆利落的刮擦声,伊戈尔跟着那条神一样的弧线回头看过去,阳光里,球网的影子摇啊摇,对面的他恍若天人
“再来”伊戈尔把球抛回去
英格兰人漂亮的停球,照着刚才的轨迹,又是一脚
伊戈尔像一个瞪羚一样跳起来,全力伸展,直奔球路而去,一声轻响,皮球被伊戈尔单掌击出
大卫不由得摇了摇头,大笑着鼓起掌来,以后,怕是任意球要逃不过被扑了,他只要站在门里仔细看一次,就能把差不多的扑出去
男孩子扑出去了,心情就变的好了起来,第一次朝着大卫勾起了嘴角“怎么样?”
大卫笑着,走到他面前,看到了卷卷的头发有一撮卷的是反的,强迫症的不自觉伸手去拨弄了小孩子的头发“你厉害,你厉害”他顺势摸了摸伊戈尔的头
伊戈尔也没什么,还是很自然的低了低头让他摸了,他不喜欢大卫的理由其实就像无理取闹,过一阵自然也没那么抵触了,尤其当他发现这个万人迷也不那么烦人,又会踢球,正巧他现在又开心
大卫却对那孩子顺从的样子有点吃惊“诶?你不瞪我了啊”他笑得很开心,眉宇间还有了一些宠溺
“不瞪了,没意思”伊戈尔转身走开
大卫跟了上去“不过谢谢你陪我留下来,虽然——就两不到分钟……不管怎样,让我请你吃晚饭吧”他走在伊戈尔身边“给我一个让你不那么讨厌我的机会”
伊戈尔自己往前走,也不在意他跟着“谈不上谢谢,我们是队友”
“你没驾照,吃完饭我送你回去,劳尔说的”大卫一步跨到他身前
伊戈尔没料到他靠近,一步撞到了他的肩“嘶……”他抬起头看了看温驯的笑着的英格兰人,不知怎么,距离这样近,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好像套着一个假面具,叫人看不清。
伊戈尔没有说话,只是看了看他,忽然,他明白了是什么样的面具——
笑着
对,就是笑着
万人迷的笑,对着队友,对着媒体,对着球迷,对着他的那种笑——那些一样的笑
你知道,一般的人在对上伊戈尔冷洌又清净的眼睛之后,很少能不改变任何肌肉线条的一直保持笑意,但是大卫能,在伊戈尔皱了皱眉,想着很多事情的时候,他就那样一直笑着
这是假的,一种假笑,但他却总是这样笑。这就让伊戈尔有点想不通,明明不高兴,却还是要笑
当然了,小孩子,怎么会懂呢,他只会朝着喜欢的人笑,他开心的时候笑,轻松自由的时候笑
“劳尔哥哥说的?”伊戈尔收拾好想法问他
他点了点头
“那我可就挑饭店了”伊戈尔远离他的身体一点,往更衣室走
当他们坐到了一个古蒂总是带伊戈尔去的酒吧,伊戈尔确确实实的知道了,这绝对不是劳尔让的
劳尔会推荐几个饭店给他们,并且三令五申绝对不许去喝酒,伊戈尔很清楚
“你骗我”男孩子装作常来的样子,给自己点了一杯单子上最显眼的血腥玛丽
“哦,是的”大卫说,他没办法说谎了,尤其是伊戈尔清凉又冷漠的眼睛盯着他看的时候“只是我想请你吃饭”
“那你一开始就应该说是你自己要请我吃饭啊”伊戈尔扁了扁嘴
大卫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“我是怕你不来”然后比较从容的看了看酒单,点了一个烈性的白兰地调酒
静默了一会,伊戈尔张开了嘴“大卫,你喜欢这里么?”他盯着大卫看了又看
大卫怔住了“什么?”
“我觉得你一直不喜欢这里”伊戈尔说,小孩子的直觉,总是有点道理有很主观的“你还是爱着你的老特拉福德,对不对?”
大卫很惨淡的笑了一下,小孩子的话就像一把弯弯的匕首,能够住心里的疤
“你在这里不开心,很累,也没有朋友,却还是对着人们微笑,对着镜头媒体说那些话,那又是为什么?”伊戈尔问他“你不信任我们,也不喜欢我们,那又为什么要对着我们做出你很开心的样子呢?”
大卫叹了一口气沉静的看着小孩子“我没有说我不喜欢你们”
“那就只是你装出来的样子”伊戈尔用琥珀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“我们代替不了你原来那些队友,是不是?”
大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“没有……”
伊戈尔低下了头“不说算了”然后自己喝起酒来
大卫也沉默了,看着马德里亮丽火热的灯,五光十色的霓虹,像天赐的流火降临人间,但是夜色清明,暗沉冷洌,他们坐在街边靠窗的位置,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耳边响着淡漠平缓的吉他音
“抱歉,伊戈尔”大卫闭上了眼睛,摇了摇头“我没有要故意对你们装出什么样子,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该怎么做”
“你就是在逃避”伊戈尔抬眼看着他“你怕自己再受到像以前那样的伤害,你是不是以前曾经觉得,曼联是你的神?”
“它现在仍然是我的神”
“但是你的神抛弃了你”
大卫痛苦的皱了皱眉,又掩饰了过去“没有……”
伊戈尔沉静的看了他一眼“你不要瞒我了,没意义,我不会跟别人多说”
大卫把酒喝下去一半,痛苦的蹙着眉“伊戈尔……你不知道,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,那样像你们看到的——好吧我承认,我在逃避,我不是那种自信又夺目迷人的人”
“那么你又没什么要做出你的伪装呢?”
“那只是因为我不想,我不想让别人……看到……”
“脆弱?恐惧?忧虑?”他的声音丝毫没有棱角,音调略高,若有若无的飘渺
“或许吧……我也不知道,只是我不属于这里,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属于哪里”大卫偏了偏头,啜了一口酒“或许我变了,我跟以前不一样,所以什么都变了,我对着镜子练习微笑,只为我不知道除了微笑,还有哪些表情可以做出来”
他抿了抿嘴,大概是从那些他面对狂潮一样的谩骂开始,拖着伤,成了一个国家的罪人,那些曾经作为宠儿时少年自信的情绪,在坠为弃儿时渐渐结成了一个茧,他在里面,希望有一天能够成蝶,但是茧变得越来越厚,里面只有他自己,越来越黑越来越暗,终于自缚,打不开,冲不破
“我好像已经没办法出来了”
“不会的,大卫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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